开元二十三年,七夕夜
骊山的夏夜,萤火如碎星浮沉。
杨玥提着素纱裙摆,赤足踩过溪边湿润的鹅卵石。她十七岁的脸庞在月光下莹润如玉,杏眸里盛着掩不住的雀跃。身后,侍女们早被她用一壶玫瑰酿放倒,此刻正酣睡在葡萄架下。
“李慕白!”她双手拢在唇边压低声音呼唤,山风卷走尾音。
松枝忽然簌簌作响。一道黑影猿猴般从崖壁跃下,落地时竟未惊起草间蛰伏的萤火虫。少年游侠束着高马尾,粗布衣襟沾满终南山的松针香,腰间悬着的不是刀剑,而是一支青玉笛。
“杨大小姐夜奔山林——”李慕白修长的指尖转着刚摘来的野山桃,“不怕遇见狼?”
杨玥夺过山桃咬了一口,酸得皱眉:“狼没见着,倒撞上个讨厌鬼。”她突然指向天际,“快看!”
银河恰在此时倾泻而下,一颗赤红流星撕裂夜幕,轰然坠入骊山北麓。
陨石坑周围草木焦枯,坑底却诡异地结着冰霜。那颗头颅大小的陨铁泛着幽蓝光泽,表面布满血管般的金色纹路。
“阿爷说天降荧惑主兵灾……”杨玥伸手欲触,却被李慕白一把拽回。
陨铁突然爆出刺目强光!两人瞳孔中同时映出奇异幻象——
杨玥看见自己身着皇后祎衣,却站在血海里;李慕白则见自己成了铁甲森然的将军,剑锋正抵在她咽喉。
“这难道是……未来?”杨玥踉跄后退。
李慕白突然割破手掌,将血抹在陨铁上:“我师父说过,星髓认主需以血为契!”
鲜血竟被陨铁吞噬,金色纹路骤然亮起。杨玥心口莫名绞痛,一滴泪不受控制地砸在陨铁另一侧。
咔嚓!
陨铁裂为两半。左侧浮现“血”字古篆,右侧显出“泪”形符咒。
“好一对痴儿!”
粗粝的胡语从林间炸响。安禄山带着十余契丹武士围拢而来,他那时还未发福,豹子般的体格压得脚下灌木噼啪折断。
“范阳安禄山,见过杨小姐。”他咧嘴一笑,金牙在月光下泛着冷光,“这星髓乃我契丹祖神祭物,还请物归原主。”
李慕白横笛在前:“安校尉既是大唐军官,为何扮作胡匪?”
安禄山突然掷出弯刀!李慕白旋身闪避时,三支弩箭已穿透他的肩膀。杨玥的尖叫卡在喉咙里——她坠落的泪珠竟在空中凝成冰晶,箭矢触及冰晶瞬间化为齑粉!
“果然!”安禄山眼中迸出贪婪,“星髓‘泪符’竟认你为主……来人!活捉她!”一队胡骑催马上前就要掳走杨玥。
李慕白染血的玉笛吹出凄厉音刃,最前排胡骑的眼球当场爆裂。他拽着杨玥往悬崖边退,背后却被淬毒的链镖撕开三道血口。
“跳下去!”他指向崖下白练般的瀑布。
杨玥死死攥着半块“泪符”陨铁:“一起走!”
安禄山突然张弓搭箭,铁箭竟缠绕着写满咒文的帛布:“听说你们汉人讲究‘魂飞魄散’?”
箭矢贯穿李慕白胸膛的刹那,杨玥的泪符陨铁爆发蓝光。所有胡骑的兵器熔成铁水,安禄山捂着脸惨叫后退——他的右眼已被灼瞎!
“我……一定会找到你……!”胡将的诅咒混着血沫,“从此以后我要榨干你所有的眼泪!”
破晓时分,杨玥拖着昏迷的李慕白爬进山洞。她颤抖着将两块陨铁拼合,裂缝处渗出蓝金色光丝,竟一点点缝合了他胸前的血洞。
“原来如此。”李慕白惨笑着咳血,“我的血养你的泪,你的泪续我的命……这是‘连理蛊’。”
山洞口突然传来掌声。
“好一个‘死生相依’。”白衣老道站在晨曦中,拂尘上沾着胡骑的血,“贫道孙思邈,或许能解这陨铁之毒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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